Fokin根據德布希<牧神的午后>於1912年所編的舞劇 由尼金斯基主演
‘空氣中的精靈啊!讓我們昏昏欲睡,在浮動著熱氣的午后~ ’
–馬拉梅 (Veronica譯)
夏日聆聽德布希<牧神的午后>,
一場謎語般的夢遊;
笛音在半音階裡即興式的遊移,喚醒不可能有的影像;
不停流動的和聲,撫弄得思緒模糊不清卻色彩鮮亮;
午后的熱氣蒸得我在昏眩中,進入一種神秘的朦朧印象 :
是 詩的語言 夢的語言
是德布希甦醒了牧神,讓午后的笛子,在音樂史中,首次吹出它的官能美音響!
德布希頭像 於巴黎奧賽美術館
德布希根據法國作家馬拉美的詩<牧神的午后>,
在末世紀(1892-94年),譜寫了這首交響詩 l’apres-midi d’un faune,
並打破傳統的,讓長笛在管絃樂團中吹奏主旋律,
猶如一首十一分鐘的長笛協奏曲。
德布希在音樂史上被冠上印象派,
作品總與當時盛行於法國的印象繪畫一同比擬,
他的音樂正如同莫內的油畫一般,
要遠遠的觀看,才能看出畫作的氣氛;
若近近的打量,只剩下沒有細節的一色彩一塊塊。
單聽德布希的和聲或旋律,實在抓不到他所要描繪的印象,
他的音樂,美在和聲上的曖昧與形式上的自由,
讓聽者在流動的音符中嗅出一種氛圍,享受著一種朦朧卻又無法描繪的印象!
Monet的Waterlilies 1919年畫 (攝於Essential Monet DP出版1999, p.238)
印象派諸如德布希與莫內,都愛描繪大自然的景象,
但是,德布希雖然總愛以音樂寫大自然,
像是聽得見的繪畫,
卻又看不清形體,說不準顏色的變化!?
他自己曾說:‘我期待創作一種自由的音樂,這種自由,在音樂中似乎比其他的藝術包含還多。音樂並非去描寫自然,而是受到了自然與創造力之間的’神秘照應’所引發出來的。’
而來自大自然的許許多多印象都留在心中,成為一種記憶,某些時候,這種記憶會突然浮現在我們心中。這種創作 – 神秘的照應 ,並非作者直接的去描繪大自然,而是大自然留給創作者的記憶所激發出來的!
所以,與其說德布希以音樂描繪自然景象,
不如說他描繪的是一種心像,或者說是一種心靈的幻影。
而心靈幻影本來就沒有規律的形象,它閃動著各樣顏色,
所以德布希直觀的寫所有浮動的和聲,每一個和聲都是一種顏色,
他自由的音樂形式,不規則的節奏,與永不停止的經過音都如同即興一般,製造著豐富的顏色,捕捉朦朧意像,並進入一個幻想的世界…
<牧神的午后>在1984年的巴黎成功的首演,
德布希必定是捕捉到原詩作者馬拉梅在詩中所寫的幻影了!
當時參加首演的馬拉梅曾說:‘這音樂傳達了詩中原具有的鄉愁,喚醒了已經失傳的神話世界 – 纖細﹑沉靜卻又豐富的表現出這個世界的光芒。’
這首樂曲的結尾:法國號裝上了弱音器,搭上第一小提琴的和聲,緩緩奏出原來長笛的主題旋律,如同最後的回音。
德布希以此非常印象派式地配置,呈現馬拉梅詩中的最後一行:
‘再會了,空氣中的精靈,
我將遠望妳變成幻影。’ – 馬拉梅, (Veronica譯)
在Ripon朋友家的後花園
2005年秋天,我經歷了一回十分<牧神的午后>般的印象派經驗:
在北英格蘭參加我的波蘭老師Janusz的國際藝術節,
住在約克郡的小鎮Ripon,一個傳統花園房子裡。
音樂會還沒開始的那個下午,
飽食後,我拿起隨身帶上的長笛,
在朋友的後花園,小河邊,
悠悠閒閒的練起了<牧神的午后>的長笛主題:
主題自升C音開始,以半音階的方式下行又上行的遊來遊去…
吹著吹著,在這場景中進入了一種神祕的異想:
午后,牧神在河岸邊傭慵懶懶的吹笛,召喚空氣中的精靈們,
也許她們就在身旁,花草水岸邊昏昏欲睡;
也或許她們在這魔鬼音程的不斷循環中,
早化為幻影…
花園裡 小河邊練習<牧神的午后>
Veronica, 寫於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