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stminster Abbey
我喜愛親近音樂家,
甚至連他們的生命終站!
不記得從何時開始,
音樂家的葬生地已成為了我旅行中重要的一站!
在歐洲, 人死後不外乎是葬在教堂或墓園裡,
但拜訪這裡的墓地, 並沒有如同東方墓園較為陰森,鬼氣的形象,
時常是安詳,寧靜,環繞在祝福的空氣裡~
有規劃的墓園, 更如同大公園一般:
在綠蔭中, 隱隱可見一座座具美麗雕像的墓碑, 或小巧精緻的家族禮拜堂,
和著明淨的氣氛, 更顯其莊嚴…
除此之外, 因歐洲是天主教國家,
通常每戶人家都上自己的地區教堂,
死後就葬在自己隸屬的教堂裡
大教堂的地板其實經常是一塊塊陳年的大理石墓碑,
所以逛教堂時, 我常得躡著腳走,
深怕踩到了底下安睡的靈魂…
但在教堂中, 也有一種較為’高級’的安息地:
為亡魂立雕像或紀念碑,
專給皇室貴族, 或生前特別受敬重的人物!
英國巴洛克時期的皇室音樂家韓德爾就受此尊貴禮遇!
生於1685年的韓德爾因將義大利歌劇帶上倫敦舞台而成名,
此外他也為各樣皇室慶典譜曲,
因此時常出沒在Westminster Abbey(西敏寺大教堂),
他為喬治二世1729年登基時所譜的’Zodak the Priest’,
沿用至今日, 為每世英王登基的慶祝樂曲!
韓德爾的第一齣神劇Esther(以斯帖)也在這裡為女皇上演,
1759年在韓德爾過世之前, 表示希望能葬在這教堂裡,
一直以來西敏寺是皇家的專屬教堂,
連當代的黛安娜世紀婚禮也是在這裡舉辦!
每當我一踏入西敏寺大教堂,
似乎就立刻讓這無限挑高的哥德式建築領至一個全然不同的屬天境地,
教堂兩旁都是名人偉人的幕碑, 紀念排,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正中央的兩大偉人紀念像:
改變人類思想史的Darwin(達爾文)和Newton(牛頓,如達文西秘碼所述, 雕像的天體中少了他生命最重要的圓形體:蘋果!)
在教堂走著, 還差點兒踩到埋在地上的另外倆位英國音樂家:
Standford與Vauxham Williams…
但這種巧遇總令我欣悅!
尤其知道他們的安息殿堂是在全國的最高殿堂裡…
對於一個非皇族出生的音樂家,
韓德爾在這教堂的墳墓全然顯示出國家對他的敬重:
一座如他身高的雕像, 面容還特別比照他死亡時的臉製模子,
天上的雲層裡有天使彈豎琴的浮雕,
右邊擺置多樣樂器, 韓德爾的手上拿著自己的名作’神劇彌賽亞’!
這座銅製的巨大雕像, 閃著金光,
令我想起了他的樂曲裡時常以銅管樂器製造的勝利氣勢!Handel's grave in Westminster Abbey
Assumpsion of Virgin by Titian Monteverdi's grave is next to Titian's alterpiece
另一位安葬在教堂裡的偉大音樂家是義大利的Monteverdi(蒙台威爾地),
生於1567年的Monteverdi音樂風格銜接文藝復興晚期至巴洛克初期,
雖然歌劇不是Monteverdi創造的, 但可以算是因他而奠定了其形式,
此後成為一種十分受歡迎的舞台表現!
因此Monteverdi在音樂史中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義大利人也在他的最後安身處表現出對他的景仰,
其實能親臨Monteverdi的墓地算是一個巧遇!
我為了拜訪威尼斯Frari大教堂裡Titian(提香)最著名的祭壇畫(alterpiece): Assumption of Virgin Mary (聖母升天)而前來,
沒想到祭壇左側的小禮拜堂就是Monteverdi的安息地!
而Titian也葬在這教堂裡一座很尊貴的凱旋門石雕裡!
生於1490年的威尼斯畫派巨匠Titian的筆觸揮灑, 用色大膽鮮明,
風格也銜接了文藝復興與巴洛克藝術, 被喻為現代繪畫之父!
與奠定歌劇地位的Monteverdi在歷史的地位相當吧!
Milan Cemetary is like a sculpture garden
在義大利另一城市米蘭, 有一座如同雕像博物館的大墓園,
是我逛過最美麗的一座亡魂葬生地!
義大利人真懂得以充滿戲劇化情感的雕像來表達對亡者的哀悼,
我在這巨大的墓園裡走著, 為了尋找義大利最偉大的歌劇作曲家Verdi(威爾地)及著名指揮家Toscanini的葬生處~
十九世紀末葉的Verdi處於浪漫歌劇的高峰,
天才型的作曲家Verdi完全以心來直覺的創作,
他的音樂感性超越了理性,
並且讓舞台戲劇性與聲樂本身的力量完美且自然的溶合!
當然天才並不都被了解認同,
他當時在米蘭音樂院的入學考並沒被錄取!
而如今, 這間音樂院重新命名為Verdi,
也算是對這位最偉大的歌劇作曲家小小的補償吧!
生於1867年的完美主義指揮家Toscanini,
三十一歲時受聘為米蘭史卡拉歌劇院指揮,
他曾多次背譜指揮Verdi的歌劇 Aida(阿依達)及 La Traviata(茶花女)
雖職為指揮, 但除了音樂以外,
Toscanini也極為重視舞台燈光,佈景,道具,戲服…
要求歌劇演出的每一個部分都得臻至完美極致,
成為歌劇的傳奇指揮家!
生前指揮過Verdi無數的作品,
而死後Toscanini與Verdi也葬在同一個墓園裡,
也算是一種美麗的相遇…?
但這座如同精緻的大花園的墓園實在太大了啊!
手中沒有地圖, 我經過一座座墓碑和小教堂,
探著頭仔細看著是否有熟悉的名字?!
第一回無功而返…
卻感動於陪伴在墓碑旁充滿感情的雕像:
大概這是給死者的最後一件禮物, 義大利人真的花了許多心思,
不論是跪著祝禱的天使, 或趴著尋找亡母的小孩雕像,
全都真情流露! 這一件件作品帶給我的真切感動,
絕不亞於我逛過無數的博物館!
第二回遊走在迷宮般的雕像墓園中, 還是沒見到Verdi,
但我終於找到了Toscanini的安身處!
原來是座家族禮拜堂, 門關著, 我探頭試著要看看鑲在禮拜堂裡的名字,
微微的日光中, 我不但看到了Toscanini的名字,
還見到了金色的字寫著Horowitz(霍洛維茲)!
俄國鋼琴家Horowitz一生也是個傳奇人物,
他因娶了Toscanini的女兒而一起被葬在家族禮拜堂中!
Toscanini's grave chapel
說起傳奇, 就不得不提到歌劇女伶Callas!
她在舞台上的戲劇性表現更加突顯了她的柔美歌喉,
成為Verdi作品中最受愛戴的女主角!
然而她台下的真實命運也如同她所詮釋過的悲劇角色一般,
她所深愛的的第二任丈夫希臘船王Onasis(歐納西斯),
後來離開了她而另娶美國總統甘迺迪的夫人賈桂琳!
這幾乎讓Callas完全崩潰…
她的晚年住在巴黎的公寓,
而1975年Onasis的死亡消息幾乎也要奪走她的命!
也許是終年抑鬱所至, 她於1977年心臟病發, 結束了五十四年的戲劇性生命!
她火葬後的骨灰安放在巴黎最大的墓園La Pere Lachaise!
但在1979年, 一位友人架著飛機, 將其骨灰灑在愛琴海上…
如今, Callas的墓地只剩下一個紀念牌, 和空著的骨灰罐,
Callas在這大墓園的骨灰塔裡編號為16258,
要在火葬場的兩面骨灰牆和兩層陰暗地下室更為擁擠的骨灰塔中找到16258 號可真不是件易事!
這樣的擺設和找尋令我感到人死後似乎只剩下一個號碼…
也許, 她骨子裡流的希臘血液能在愛琴海中得到安息…?
其實, 前來La Pere Lachaise墓園是來弔念我最愛的音樂家蕭邦!
(其中實在有許多深刻的感動, 於下一篇再分享)
這墓園是巴黎最大的一座, 與米蘭的墓園相仿:充滿林蔭山坡,雕像及聖堂!
並且整齊的規劃下, 讓人邊逛邊感受其平靜安祥。
葬在這裡的音樂家還有比才, 羅西尼, 普蘭克,
墳前表情豐富的雕像旁, 擺著許多的鮮花,
看的出許多人們前來獻上他們的景仰!
但當時我太為專注於拜訪蕭邦,
已無力在其他音樂家的墓前一一獻上一束花…
巴黎的其他三座墓園裡, 當然也有音樂家的落腳地。
有一次我拜訪巴黎友人, 住在她Monparnass區的公寓,
也就順道參觀了Monparnass墓園。
據說Saint-Saen(聖桑)葬在那裡,
浪漫派作曲家聖桑在1837年出生於巴黎,
有別於Verdi不順利的求學,
聖桑十三歲就進入了巴黎音樂院主修管風琴及作曲!
年輕時就在樂界嶄露頭角, 二十七歲時與李斯特成為摯友,
之後音樂風格深受他影響:較為厚重且重視音色想像的運用。
1886年作的C小調交響曲由倫敦愛樂交響樂團舉行首演,
是聖桑為了追念李斯特而寫的作品,
此曲子別出心裁的運用了鋼琴與管風琴增加音色的變化。
這首曲子極受歡迎,至今成了聖桑所有作品中最常被演奏的樂曲。 這位博學的音樂家也寫詩、寫劇本、寫評論文章,甚至還寫過哲學著作,
並精通多種語言, 所以獲得英國劍橋大學頒贈榮譽音樂博士學位。
我在腦中想像著這博學的音樂家其墓地的形象,
不太具方向感的我,炎熱的夏天裡, 在這座規模並不是太大的墓園裡轉啊轉…
竟巧遇了詩人哲學家’惡之華’的作者Baudelaire(波特萊爾),
卻不見聖桑! 留下一個小小的遺憾…
Cemetary Poissy in Paris, visiting Debussy
為了拜訪現代樂派之父Debussy(德布希),
我在另一次的巴黎旅行中踏入位於巴黎鐵塔旁的墓園Poissy。
這大概是巴黎所有墓園中規模最小的一個!
我小心仔細的查看每個墓碑的名字,不想再留下遺憾。
心中揣想這印象派大師是否有座‘朦朧美’的葬身處!?
或者如同他的音樂般充滿古希臘神話想像的雕像…?
沒想到當我終於見到Claude Debussy這幾個金色的字,
只是刻在完全光滑的綠色大理石上!
沒有雕刻或任何的裝飾, 就是一塊簡單的石頭和文字,
與一盆白花, 靜靜的躺在那裡…
其實提到音樂家的墓園,
大概沒有比維也納的中央墓園更經典的了!
今年一月底為慶祝莫札特誕生兩百五十週年(1月27日),
我重訪奧地利, 也就走到了這裡。
在積雪寒冬中走在這座十分具規模的墓園裡,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更顯蒼涼…
才進大門, 管理員就直接問 ‘Beethoven(貝多芬)?’
我點了頭, 他告訴我得找32b區,
從1區開始走, 每區都得走上好幾分鐘, 且每一區又分abc小區…
越走越覺得這墓園真大! 只可惜厚厚的雪已覆蓋原來的綠地花園,
但雕像聖堂整齊的站在兩旁, 可以想像它在春天時的美麗模樣!
因為規劃的好, 順利的走到了32b, 一個指標寫著Musiker(音樂家)!
踏入這一區, 驚見的不只是Beethoven, 在他的右邊是舒伯特,
還有約和史特勞斯父子, 布拉姆斯, 和正中央的Mozart!
我用心的望著這一座座, 靜靜的感受著, 但內心激越又興奮!
不斷響著好多樂曲, 此起彼落的,
全來自眼前這些最偉大的維也納派作曲家們!
感動在血液裡流竄著, 深怕時間不足我細細的感受他們~
貝多芬的墓沒有雕像, 而像是一座英雄紀念碑, 象徵著他個性中的精神勝利!
金色七弦琴刻在碑上面, 隱約的古典柱式為底座,
似乎代表這位樂聖將古典樂派臻至了巔峰!
而右方就是承襲了貝多芬古典樂派又開創了浪漫樂派的舒伯特,
他精緻的墓, 古典Doric柱式在兩旁,
中央是浪漫的浮雕: 雅典那女神為歌曲之王舒伯特帶上桂冠冠冕!
再往右望去, 圓舞曲之王約翰史特勞斯父子, 其雕像華麗具流動感,
如同他的舞曲般貴族歡娛,
與維也納國家公園中他拉提琴的雕像有異曲同工之妙!
之後是後期浪漫派布拉姆斯: 他留著一貫的大鬍子,
手撐著頭, 還在為音樂努力的沉思著…
他的曲風雖浪漫但有理性扎實的結構支撐,
演奏他的樂曲時, 絕對要用心更要用腦!
除此之外, 在這區我還找到了Supee(蘇沛), 和Hugo Wolf的墓碑。
在這一區的正中央, 一位青銅製的天使,坐在莫札特的肖像上,悠悠的冥想…
這是莫札特的墓地嗎?
這位音樂神童的安魂曲曾為貝多芬與蕭邦送葬!
而他自己的葬禮呢?
據說他晚年窮途潦倒,
1791年死亡時只能選擇最便宜的眾葬法,埋在St.Marx最下等的貧民墓園!
以致於至今沒有人能確定他被埋的確切地點 。
而1859年 St. Marx墓園裡在他‘大約’的葬生地上立了碑,
而在1891年這墓園重整時, 將其骨頭移到中央墓園, 與眾音樂家為伍。
Mozart at St. Marx
有哪一位偉大音樂家死後的下場如同他一般悽涼?
莫札特的死因至今任像是個謎,
今年, 我為探訪他而讀了許多文獻,
其中對於他謎樣的死因也有了較為合理的發現與了解,
Mozart真的是因重疾而自然死亡嗎?
他真的有窮到連自己的墓碑都無法負擔嗎?
為何被選擇了眾葬法?
為何葬禮草草結束? 送葬者甚至無法到St. Marx親自看他入土?
Mozart’親愛的好太太’Constanza為何沒有到場參加葬禮及入土?
甚至在他死後17年才因無法婉拒朋友之邀才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到St.Marx去探望莫札特!
而Constanza又是怎樣對待他的第二任丈夫Nissel呢?
她將Nissel埋在莫札特的家族墓地裡, 為他立碑刻字,
最後也讓她自己葬在那裡!
當疑點漸漸的被當代學者的論證解開, 原來是一個難堪醜陋的死亡陰謀!
其中許多複雜的恩怨情仇,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且十分沮喪…!
(或許未來, 我有勇氣能更深入的描述)
站在這個較為凌亂荒涼的下等墓園St. Marx,
想著這天才的命運,
也許, 天才在短短的歲月裡已做完了超乎常人八十年可做的一切,
所以神在他三十五歲時就已領他走…
然而, 不知莫札特的靈魂是否安息?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將絕美的音樂流在人間,
繼續傳送天國般天真, 愉悅, 純善的理想境界!
St. Marx Graveyard
Veronica 2006年2月 寫於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