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威尼斯時,是正午時分。映入眼簾的盡是粼粼波光水道旁,一幢幢華美別墅。他們有哥德式、巴洛克、也有文藝復興式的古典,這些貴族的大宅氣派的挺立在水邊,如同宮廷花名冊中爭奇鬥豔的寵姬,一字排開,讓進宮的人心跳不已、嘖嘖稱奇!
儘管是第四次來到威尼斯,對她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迷戀。她的美、她豐沛的歷史,絕不是「水都」、「亞德里亞海的女王」、「歐洲的客廳」這些形容詞就能輕易描繪。她雖世俗,耽溺於感官享樂的城市,卻華麗的令人傾心,神魂顛倒。似乎所有光怪陸離的故事,都能在這裡合理上演,甚至傳為佳話。細數心中關於威尼斯的軼事與藝術,一股腦地想與小天使分享!
說到威尼斯,總會連結到兩個故事:電影「絕代寵姬」中描述的「政妓」Veronica(喔!對!她叫維若妮卡!)。在1574年,威尼斯共和國非常富庶的年代,法王亨利三世前往訪問,維若妮卡的接待,除了展現出眾的才藝與詩書滿腹,還以高明的手腕化解了一場政治軍事衝突。平日樸實又遵守天主戒律的亨利三世,
在那次威尼斯的招待後,就「再也回不去」了!據說,當他的船進入瀉湖時,一大群藝將們在另艘大筏上,吹製著玻璃,給國王一個不可思議的歡迎禮!而晚宴中的侍女們的華服,更是珠寶穿戴滿身,室內的波斯地毯、中國絲綢… 襯托著一千兩百道主菜與三百種甜點,擺在氣勢晏晏的銀盤上,同時欣賞歌劇與馬戲。在這次靈肉解放的洗禮後,威尼斯的奢華似乎吃掉了國王見儉樸的靈魂,終其一生,如同水都上的貢多拉,迷游在感官世界裡…
另一個關於威尼斯的故事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Thomas Mann的「魂斷威尼斯」。小說描述德國作家奧森巴哈到威尼斯度假,水都詭譎華麗的美,喚醒了他的內在感性,在異國一位俊美如雕像的波蘭美少年達秋,並深深著迷於他的美!他甚至認為達秋的完美身形超越了藝術所能創造!他深陷於對美男子的迷戀,激情到了忘我的境界。離開退房後,他感到萬分懊悔,內心惦念著少年的美,儘管現實生活沒有交集。後來因行李送錯方向迫使他從車站返回飯店,其實此刻內心欣喜若狂,並決定繼續留下來。儘管此刻,威尼斯爆發了一場霍亂,當他發現事態宴中,遊客們都離開了,但為了多看達秋一眼,他竟然繼續留在威尼斯,繼續跟蹤少年,最後也得上霍亂,一病不起,孤獨喪身在威尼斯。奧森巴哈對少年的追求,象徵一個臨死者對生命、對美的熱愛,與一個臨終者對生命的眷戀。
還有文藝復興時期的威尼斯畫派的感官美、威尼斯的紅髮音樂王子維瓦第… 威尼斯的美,不是靈性的,她很世俗,但美得讓人身心靈沈迷。如此沈淪的魔力,該如何與小天使說明?!於是,我什麼都沒說,只告訴她,我們要到威尼斯看金碧輝煌的大教堂,那裡有好漂亮的金色馬賽克藝術!
中午才抵達威尼斯的班機,待我們上了郵輪已經下午兩點了。儘管腳力無法比擬從前,我還是一樣,一心想著市中心的聖馬可大教堂,抵達前就上網訂了4:30進教堂觀賞的門票呢!怎知這會兒郵輪停在離聖馬可廣場三十分鐘腳程的地方,我決意要以蹣跚的步履慢慢走到那兒,帶小天使看看聖馬可的藝術寶藏。
一下了船,悠悠隨時傳來驚呼與笑聲,我們一路迷路在窄小的巷弄中,也隨時讓各種姿態的渠道、水上船隻,迷得團團轉卻同時心花怒放啊… 她頭一次拿到一台自己的小相機,真是看到什麼都驚奇的到處拍、隨時新發現!3鐘頭後,重新打開迷宮般的地圖,發現離聖馬可廣場還好遠啊!
不過沒關係,這巷弄迷航也太精彩了。矮小歪斜的水邊古房,推開門後,完全另一個天堂:我們逛了絲綢店,看到精緻抱枕、燈飾,他們前衛感的設計讓我們嘖嘖稱奇;我們逛了燒玻璃店,買了耳環項鍊,還有光是在店裡欣賞玻璃作品就已經飽足到忘記晚餐;我們還遇到書寫花體字的文具店,嘗試了鋼筆與燒蠟封印,還將全套紫色的燒玻璃鋼筆帶回家!
夜裡當所有博物館早已關門,我們迷路到了Accademia藝術學院,望著漆黑的庭院裡,惋惜著沒能看見裡面的雕塑,卻聽見搖滾樂大聲播放。悠悠帶著我沿著水道找到聲音的來源,牆面斑駁的矮小古房竟然是一家當代藝廊,裡面別有洞天,全是普普藝術:有威尼斯特產的燒玻璃玻璃鞋、普普罐頭🥫、色彩鮮明的Pop摩托車… 整個藝廊配上美國流行音樂大聲的在夜裡宣告自己的獨特,的確,她的存在,在古老巷弄歪斜的矮房,著實是特立獨行,呈現一種衝撞的樂趣!更棒的是,這些藝術品都能觸摸、直接感受。悠悠拿著好幾隻不同顏色的燒玻璃鞋說「又是玻璃耶!這裡的玻璃都是彩色的,而且有好多奇怪的形狀!」然後她騎上波普Pop Art摩托車,隨著音樂的重低音搖著… 「哇!原來威尼斯這麼好玩啊!」
是的!威尼斯真的很好玩,除了眼前無比新奇的藝術品,最好玩的是與小天使一起對著眼前的新奇,你來我往的驚呼與笑語!
臨走前,老闆送給我一袋普普藝術禮物:六個罐頭,並要我一定要再回來!
是的,我一定要再回來。那時,要拋開9:00回家的郵輪門禁(因為要開船了啊)好好享受這個充滿離奇的城市…
八點了,儘管雙腿蹣跚,我還是一樣的貪戀著古城,希望再多看一點,再走遠一點… 但是小天使機靈的說:「不行,媽咪,我們該回去了,不然要開船了!我帶妳走!」夜色裡,悠悠沿著水道一路跳啊唱著的,一路享受水中搖曳的夜色,竟然順利的帶我回到郵輪停泊處。
「我們即將出發前往斯洛維尼亞,請大家來到郵輪前方,經過聖馬可廣場時,一起揮別它!」船長的廣播,讓旅人們全往頂樓移動,我心想,這簡直太完美,早晨沒能走到聖馬可廣場,原來還有機會看到啊!一定要讓小天使看看它的不同凡響。
船緩緩前行,我與悠悠在頂樓觀海廳,看見許多旅人拿著望遠鏡眺望。夜深的如墨一般,只能因遠方的燈火而顯出一些些威尼斯輪廓… “It’s there…!” 旅人們幾乎將眼貼在玻璃上了,我也認真的望,回頭要帶悠悠到窗邊,卻見她已經在吧台沙發睡著了….「悠悠,快起來看看這裡就是聖馬可廣場…!」我輕呼完全不動聲色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好蠢…
沒有聖馬可的威尼斯,不好玩嗎?這完全不是我計劃的威尼斯之旅,但我們開心極了!人們時常為自己設下許多願景、目標,認為成功的達成就會帶來快樂,但是忘了,那過程的美好就是快樂所在!
”Happiness is not a destination, it is a WAY of life! ‘
(快樂不是目標,而是一種生活方式!)
看不清楚的聖馬可廣場,越離越遠,郵輪緩緩前行,夜幕中,水上的波紋染上了莫蘭迪色的質感,帶我們前往下一站。心中感謝著小天使隨時開心隨處歡喜的陪伴,期待明天,與明天的明天… 與她探索世界,更多新奇的發現! (2277字)